这世界触手可及

首页 > 教育新闻 > 新闻阅读存档/2009-02-26 / 加入收藏 / 阅读 [打印]

  《推拿》写的是一个特殊群体的故事。毕飞宇笔下的盲人按摩师拥有与常人同样丰富的情感。在作者看来,残疾人所需要的不仅仅是同情,而是良好的社会环境。

  “这里的人们是在黑暗中摸索而行”当毕飞宇将要开始写这部关于盲人生活的《推拿》时,正值夜幕降临,他静静坐在书房里,闭上了眼睛。

  盲人,在人们印象中总是弱者,一根拐杖在前方地面上指指点点。这世界对他们而言,似乎遍布陷阱,只有黑一种颜色。但《推拿》一书中盲人的世界却是丰富多彩的。

  这本书没有绝对的主角。十来位盲人按摩师,聚集在推拿中心,他们的生活时而纠结在一起,时而各怀心事,各行其是。小说所要呈现的就是他们生活的多个层面。王大夫与推拿中心的两个老板之一沙复明是同学,王大夫曾推掉他的邀请赴深圳打工,后又因种种原因带着未婚妻小孔投奔沙复明门下;推拿中心的另一位老板张宗琪平日里深藏不露,待到与沙复明因意见分歧要各自独立的时候,才显出了他的深谋远虑;徐泰来与金嫣,是一对恋人,徐泰来经历过情感的沧桑,不敢再轻易相信爱情,而金嫣却一派火热,期望自己拥有一场豪华的婚礼……

  《推拿》中的按摩师,有的从未见过光明,如王大夫、小孔、张宗琪、沙复明、都红;有的是后天所致,如小马、张一光;还有的正在渐渐地失去视力,如金嫣。三种不同的状态,却都以沉默对抗着这个世界。毕飞宇赋予了他们不同的心态。对先天的盲人而言,他们的世界一开始就与众不同,他们在学语、学步的同时也在学习应对周围一切的能力,因此,他们的沉默几乎与生俱来;后天失明,则是一个炼狱般的过程,经历这个诡异莫测的“炼狱”,他们所能做的,就是把过去的自己杀死,然后重塑一个陌生的自我,才能安宁平和地把日子过下去。过去的“光明”始终在后天失明者的印象中,然而又仅停留于印象中,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没日没夜纠缠不休。小马的脖子上有一个疤,那就是他从“炼狱”经过时所留下的印记。客人问他现在的心情如何,小马微笑着回答:“现在?现在不着急了。现在还着什么急呢?”而金嫣,这个正在失去视力的女孩子,她来到推拿中心,却是为了一个明确的目标——与徐泰来“结婚”。或许由于她正在失去的视力,她想要留住这个世界给予她的最后印象——自己的婚礼。

  盲人的生活较普通人单调了许多,节奏也缓慢了许多,然而他们一样有着自己的生活规则和情感世界。在毕飞宇的笔下,他们好恶分明、个性鲜明。因此,读者从这群盲人身上感受到的,并不是无边的黑暗。除了比普通人更多的沮丧、焦虑之外,他们仍以欢快的笑声、温暖的牵手拥抱着这个他们不可亲眼目睹,却一样触手可及的世界。

  对毕飞宇来说,这个与众不同的世界也同样触手可及。大学毕业后,毕飞宇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特殊教育学校给失明孩子上课,后来又因为长期写作而肩背疲劳,他经常出入推拿中心,与盲人按摩师打交道,成为他们的朋友。写出与盲人相匹配的生活,正是由自于作者能够深入到盲人的世界之中。然而毕飞宇一直将这个触手可及的世界小心翼翼地呵护着,并不曾动念把这世界呈现给读者。在他心中,将朋友的生活写进小说,是一种“不洁”,一种冒犯。直到有一天,盲人朋友问他,你为什么不写写我们呢?《推拿》便如一根竹子顺理成章地破壤而出。在《推拿》的写作中,毕飞宇放弃了自己的文学野心,摒弃了所谓的文学技巧。而恰恰是这样的一种质朴,让《推拿》在中国图书评论学会发起的“2008年度十大图书”评选中,占据了一席之地。

  曾读过王安忆的《残疾人史铁生》,初看标题吓一跳,哪有这么揭人短的呢?但略一思忖,就懂得这正是对事实的尊重,也是对史铁生的尊重。因为残疾人所需要的,并不是回避或者同情,而是整个社会良好的环境。

  毕飞宇显然在这部书中倾注了强烈的情感,然而,他又将这种强烈的情感倾向把持得恰到好处,不煽情、不伤感,温暖而又冷静克制。这是一种真正的尊重人的态度。(金晖)

  (《推拿》,毕飞宇著,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年9月出版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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